5G通讯技术与智能手机的普及,让人们获取资讯的方式越来越便捷。时代的声色轰鸣的如洪水漫灌,算法在看不见的服务器上日夜不息,我们接收的越来越多,但有价值的却越来越少了。有很多的“声音”,淹没在了“信息”爆炸的混沌之中,虔橙青年本期专栏,挑选了三个“读物”,送给在这个毕业季里毕业的以及尚且未毕业的年轻人,它或许能给你来来思考、或许让你十分的带入,又或者激发了你的同理心,希望你能在一次深度阅读之旅之中,有所收获。

张锡峰:一段“激情”的演讲

在抖音的平台上,我偶然刷到了这个叫做张锡峰的衡水中学高三学生,在一档叫做《超级演说家》的节目上的演讲片段,而片段里被尤为突出的,正是这个小伙情绪激动面目些许有些变形地说出那句惹的大众热议的——“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

我想任何一个人听到“土猪”、“白菜”这样带有明显的性别隐喻、物化女性的句子都会很不舒服。再超级演说家、衡水中学、高三学生、高考这样一些的关键词,几乎不可避免地被那些博出位的媒体们所利用,加上一个耸人听闻地标题,去在只有七秒钟记忆的互联网世界里掀起一波病毒式的Meme传播。在试图去谈论这场演讲之前,我们有必要找到这个节目的完整视频,去完整地听一听:

衡中学霸张锡峰霸气演说:高考是为了改命运

我特别选择了B站的视频源,希望看看弹幕里大众对于这段视频的一些反应、观点和看法,也顺带看了这位年轻人的其它演讲视频。我不知道这段演讲在这个比赛中最终获得了什么奖项,如果单纯作为一场演讲来说,这篇演讲的题目叫做**《普通人》**无疑是成功了,它不仅超出了这次比赛,还获得了超出比赛的“传播效力”。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这一段“演讲”不断的发酵,引发出一连串关于高考、城乡二元对立、教育内卷化、衡水模式等等一系列的话题探讨,对于这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年轻人来说,也不可承受了异于“普通人”的媒体曝光与社会关注。现在去百度搜索一下“张锡峰”的名字,相关的搜索结果有204万之多。

在这204万之巨的声音之中有赞美、有骂声,不同立场、不同角度所形成的观点和意见矛盾且杂糅,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搜索起来看一看。我想虔橙青年面对的很对信丰本地的年轻人,他们中大多数有着和张锡峰一样的成长和学习环境,也有一样的“寒门贵子”,我们且不去评论这个年轻人,也不去谈那些宏大的社会议题,只要给虔橙青们一些寄语:

“在历史的长河里试着看远一些。” 物质生活的改变很快,而思维理念的改变相对来说很漫长。中国的科举制度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废除科举也只是一百多年的事情,在封建社会里科举无疑是普通人改变命运,打破阶层实现阶级流动的唯一的通路,“学而优则仕”的理念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是根深蒂固的。 1978年恢复的“高考”,仍然承载了这样一种制度的设计和社会功能,但对于年轻人来说高考并不再是唯一的通路了,你看“学而优则仕”理念,仍然催动着一批一批地年轻人走进了“公务员考试”的考场。时代发展了、进步了,“成功”的定义不只有一种,也不再只有一种,选择走什么样的道路,都是个人的权利,也都是个人的选择。

“多多感知外面的世界,不仅仅只是中国。”时间挑拨到100年前,大多数的普通人,一辈子的生活半径不超过周边五十公里的范围。在前互联网时代,感知和认知世界的方式是口耳相传、书籍、报纸、影视剧。今天我们生活的年代,可以跟随着无人机的镜头,领略中国的幅员辽阔,也可以依赖便捷的交通网络,走遍五湖四海。过去的年代,阻碍大多数人去了解广阔世界的是没有条件,对于互联网世代的年轻人来说,是有没有意愿跳出信息“茧房”,去探索世象万千?“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对比起奶头乐、碎片化的短视频,仍然是增长人生经验与阅历、开拓视野、感知世界的有效方式。

最近和朋友聊天时候,常常爱总结到这么一句:“普通人这一辈子,认识的人别说二十万,五万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芸芸众生中,我们在张锡峰的身上只是瞥见了一种“人的形状”。高三只是人生的一个节点,但并不是终点,同样的寄语一样送给这个年轻人。

刘小样:平原上的“红色”娜拉

车载电台的时间,我偶然的听到了【随机波动】这个播客的一期节目:《人的疆域,略大于刘小样的平原》。在一个小时的节目里,了解到了《人物》杂志的主笔安小庆最新一期的作品《平原上的娜拉》,也第一次听到了刘小样的名字。沿着逆流而上的时间脉络线,我找到了安小庆另外一篇对张越老师专访《自由之路,〈半边天〉往事》,翻找出20年前“半边天”张越老师对刘小样做的那期《我叫刘小羊》的视频片段,重读了鲁迅先生在一九二三年写的《娜拉走后怎样》以及易卜生在一八七九的经典戏剧《娜拉》(又名《玩偶之家》)。

一八七牛年的,最古早的版本的娜拉,毅然地决定摆脱傻白甜的“泥娃娃妻子”角色,从家庭主妇的角色挣脱,她觉悟了,离家出走,只留下一阵关门声……娜拉出走之后结局如何呢?鲁迅先生在新青年的文章里做过这么一番推演:

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所以在文章中先生也不无感慨地写到:“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依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进的是不要去惊醒他。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在那个风云诡谲的一九一九,会写下这段力透纸背的话:“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一百年之后,在陕西咸阳的关中平原上,这个叫刘小样的农村家庭主妇,选择了和“娜拉”一样的出走。世界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那个世界,中国也是新时代的中国,刘小样这个平原上的“娜拉”,一样的开启了她为人的觉醒。关中平原、农村主妇、半边天、人的觉醒,这些关键词让她的故事不仅仅励志、使人动容落泪,而且带来了更多现实意义的思考。出走的刘小样,没有堕落、没有饿死,她最终还是回去了,回到了家庭。

非常感谢像张越、安小庆等等这样一批优秀的媒体人,我推荐每一个在屏幕那边的你,从《娜拉》开始,沿着正常的时间线,把这些内容读完,最后再听完随机播客《人的疆域》最后一期节目。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都陷入在娜拉所带来的“悲壮”情绪里,脑海里会想起那些我所知道的“刘小样”的故事。夜晚的时候,我站在台上目眺望,眼前的桃江河因为夏日的暴雨变得凶猛。它从这座小镇出发,流入赣江,汇入长江,最终去到太平洋。你很难从一篇汪洋之中,认出一滴水的模样,但这一路的“旅程”,便是人的形状。

**人的目的,完善自我也是一种“成功”。**即使你源自深山、出自小镇,面朝星辰大海,眼里便会有光。

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娜拉”,在这样一段深度阅读的“旅程”之后,我想你会和我一样,在安小庆朗诵契科夫《三姐妹》的片段里热泪盈眶:

“我觉得,无论怎样沉闷无聊、死气沉沉的城市都不可能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在你们的一生当中,渐渐地,你们不得不让步,隐没在那十万人当中,生活把你们压倒了,不过你们仍旧不会消失,你们不会不留下影响;你们死后,像你们这样的人也许会出现六个,然后十二个,到最后,像你们这样的人就成了大多数。过上二百年到三百年,人间的生活就会不可思议地美好。人类需要这样的生活,要是这种生活现在还没有,人就必须预先体会它,期待它,渴望它,为它做准备。”

“我常常想,要是重新开始生活,而且是自觉地生活,那会怎么样呢?但愿头一次的、已经过完的生活是所谓的草稿,而第二次的生活则是眷清稿!到那时候,我们每个人,我想,都会首先极力不重过老一套的生活。有花,有大量的阳光……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终于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得合乎你们的愿望,大家都会像你们这样生活,然后你们也会衰老,比你们更好的人就会诞生。”

“活着而又不知道仙鹤为什么会飞,孩子为什么生下来,天上为什么有星星……要么知道人为什么活着,要么一切都不值一谈,都无所谓。我们痛苦是为了什么……要是能够知道就好了。”

“生活下去,必须生活下去。将来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这些痛苦是为了什么,可是现在呢,必须生活下去。”

——(《三姐妹》契诃夫)

五兄弟:一个真实故事

“五一”假期的旅行中,我们发小的聊天中,无意提到了赣州一段时间内有很多年轻人跳楼自杀的现象,而在不久之后便发生了“成都四十九中学生坠亡”的事件。我们的话题从年轻人的心理抗挫折能力,延伸到了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再往深有彼此对于“疫情”的思考。

二十世纪的一百年,大部分国家都和历史书中的叙事一样,逃不开战争、洪水、干旱、瘟疫、科技进步这些熟悉的历史字眼,在曲折震荡地前进。如果将1990至2020年这三十年的中国,放在历史的卷轴上,恰恰是一个“非常态”。“只要努力、积极向上,便可出人头地,未来的生活也一定会比今天更好。”这是曾几何时“美国梦”的核心,也是这三十年的年轻人对于未来一个不假思索的心理设定。2020年的“新冠疫情”,对于出生和生长在这三十年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还原了历史“本来面目”,人类命运共同体也不再是直面上的空洞字眼。

现在在给很多年轻人开书单的时候,我加上一些非常优秀的非虚构写作的作品,比如《广岛》、《血疫》、《切尔诺贝利的祭祷》。这次我要推荐在五一假期后,收到的这本《单读:全球真实故事集》。这本集子里开篇便讲述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五兄弟》

这是一个“在残酷无情的时代里,一个家庭绝望求生的故事”。生活在洪都拉斯的五兄弟,因为当地黑帮肆虐,生命受到威胁,在父亲的支持下逃往北方,去美国生活。但是这一路是**“把人变成动物”**的过程,女人被强奸,你会被勒索,只有强大的才能活下来。到了美国之后,痛苦还将继续,他们被当作廉价劳动力,还因为严苛的入境政策,随时面临被驱逐的窘迫。死亡笼罩着这个家庭。

这是简·克里斯托弗·韦彻曼(Jan Christoph Wiechmann)的发在德国《亮点》周刊的一篇“非虚构”的新闻故事。我在读到这个故事时候的原初反应是震惊,“一路向北”在迪亚兹兄弟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绝地求生,让人震惊的是,这“把人变成动物”的逃亡旅程,不是小说、不是电影,是真实故事,是在这个地球上的某个角落,正在发生着的真实

作者在文中写道,洪都拉斯五兄弟“身处今日世界核心问题的震中:那些为性命担忧的人们能去哪儿?谁能接纳他们?”这样的处境并非奇闻逸事,甚至此刻也正在世界的一些角落发生着。造成本土一片狼籍、人们性命朝不保夕的原因,需要被一再地反思并追责,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为何不能欣然接纳自己的同类,则又是另一个问题。这些问题太过宏观的叙事,对于生活在当下中国的普罗大众来说,可能会反问一句:“关我屁事!这些问题我解决不了,又产生不了任何的效益?”

在当下的媒体环境之中,“阅读”确实并不能直接带来更多的实用经济价值,但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他们的口述经历、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惊魂时刻、外面的世界的真实故事,会让你了解的世界的广阔,文化的多元,还有生而为人的韧性,培养对这个世界和人的“共情心”。

麦克卢汉先生有句话我特别爱饮用:“鱼,离开了水之后,才能知道水的存在。”

我一直在思考,在如此丰富的媒体环境下,什么才是接触到多元文化和价值观,开拓视野的有效路径?“阅读”仍然是一个不过时的答案。放下手机,拿起书本,保持阅读,独立思考。也许其他国家、异质的文化、他者的命运不能给你只有一次的人生提供太多的建议,但是在你往后的人生中,在命运的交叉路口,它们或许能帮你去除掉更多错误的答案。